北京烤鸭演绎了便宜坊的百年传奇,成就了全聚德金炉不灭千年火。众所周知,他们所用鸭坯均为北京产填鸭。北京填鸭以其体阔、羽白、嘴短、胸丰而为鸭之上品。北京烤鸭满足了食客,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养鸭人的前世今生?
填鸭史话
烤鸭的记载早在唐宋就有。元人忽思慧在《饮膳正要》中详细描绘了鸭的烧制。明清两代方志和文人笔记“炙鸭”记载更多。道光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严辰晚年回到浙江老家,还时时忆起北京烤鸭:“忆京都,填鸭冠寰中,烂煮登盘肥且美,加之炮烙制尤工……”此时的烤鸭店已经遍布京城各处繁华街市,著名者如全聚德、便宜坊、六合坊、金华馆等。
北京填鸭是在北京鸭的基础上经过秘制填饲而形成的一个品种,老鸭工则称为“蒲鸭”。作为一个优良的鸭种,北京鸭经历了日经月华与世代优化。关于它的起源,有两种说法。一说源自辽金帝王游猎而养并精选培育而成;另一说是明成祖迁都时,大运河漕运昼夜繁忙,沿岸洒落的谷米正好喂养鸭子,并最终优化为北京鸭。笔者以为后一说法应该靠谱。东便门外大通桥曾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码头,每日卸载粮食何止万千。北京鸭发源于大通桥应是顺理成章之事。
《光绪顺天府志》最早记载了填鸭的方法,即用高粱、黑豆和荞麦面做成“剂子”,人工填喂(现代方法则采用机械压注填喂)。总之,尽快使鸭达到体形丰满、肉质鲜嫩的标准,以适合烤制。
清同治年间,由政府提倡,京西青龙桥等地百姓开始放养北京鸭。其后出版的《农学报》(清政府农工商部主办)也报道了京郊养鸭的情况:“鸭主取肉用,生长速,水边饲之,其利甚厚。孵鸭常用母鸡与孵化器,以三十日孵化。鸭与鸡异,好食多汁之物,故宜取麩糠类和水或取根菜类煮烂以饲之。饲鸭之屋小而低。”(《农学报》1901年第138期)文中提及养鸭“其利甚厚”,且已有孵化器,可见民间养鸭已成风气。“饲鸭之屋”就是鸭行俗称的“鸭子房”。
大通闸下“鸭子来”
北京鸭虽属“谷喂之鸭”,但一生离不开水,却又须见干见湿;不喜高温,也不耐严寒。北京地理可谓“形胜甲天下”:北枕燕山,雄壮巍峨;西依太行,秀丽峻拔;东南沃野,水甘厚土。北京水文“正合堪舆之说”:前挹九河,水随龙下,环注皇城,绕巽而出(《日下旧闻考》)。北京气候最大特点是四季分明,冬无严寒,夏无酷暑。
所以,北京的养鸭条件如天造地设一般。
但是,北京鸭的养殖大江大河与无源之水均不宜。这是因为它需集中填喂与放牧,还需较好的水质环境。所以,老北京养鸭基地大多沿护城河及其上源分布。鸭子房主要分布于北平市工务局所属青龙、广源、阜成、永定、大通诸闸,其中又以大通闸数量最多、规模最巨。北京老话儿“大通桥的鸭子——分帮分派”,就是形容大通桥下众多的养鸭户。
据笔者所知,“鸭子来”、“鸭子丁”、“鸭子宋”、“鸭子杨”、“鸭子马”、“鸭子沙”等都曾是北京知名的回民养鸭户。右安门外迤西有地名“鸭子桥”,就是因沙、杨等姓回民在此世代养鸭而得名。来姓鸭子房遍布朝外、永外、西外、东(便门)外的护城河边,鼎盛时期的来姓鸭子房有20多处,其中大多集中于大通闸附近。有人说,大通桥是“鸭子来”的大本营,并不为过。
从外城东南角楼过广渠门、东便门至朝阳门外南河沿的护城河水面属大通闸管辖。这一带漕运发达,水草丰沛。东便门外大通桥下,东、南护城河汇于此入通惠河,经“庆丰”(二闸)等闸入通县白河。东便门至朝阳门护城河清康乾时就曾屡次疏浚,更显水深河宽。据统计,1935年“大通闸”管辖的鸭户有26家,其中“鸭子来”达10家,著名老字号有“东来顺”、“全顺斋”、“北三合”、“来来记”4家。
“鸭子来”传承起码五代以上。清道光年一位叫来景轩的养鸭人,经过多年实践,解决了孵化(母鸡孵鸭)、育肥(填喂)和种鸭御寒(冬季集中于背风向阳的永定门城楼两则)等问题,培育出了优于其他鸭种的北京填鸭。他养的鸭子,孵化率高、催肥与出栏快、并在京城率先成立了规模养鸭场。来景轩的后人大多10岁左右即随家人养鸭。即使幼儿,拿起一枚鸭卵对着灯光一照,就知能不能孵化。此后百年间,“鸭子来”的鸭子房遍布北京护城河水系,并带动起更多的养鸭人。城墙下、护城河边,白鸭成群曾是老北京的一道美丽风景。
22斤的北京鸭
安和桥、青龙桥位于京城西北郊,附近百望、红山、瓮山三山比邻,一亩、马眼、玉泉泉水漫溢,白浮、长河、清河诸水相连。岸边的畦疏,水里的鱼虾,还有田里的稻菽……这里是北京鸭最理想的家。
据统计,1935年青龙闸所属鸭户19家,分布于安和桥、一亩园、水磨、后营等地。其中“鸭子宋”是这一带最具声名的养鸭户。宋兆亮等三兄弟的鸭子房在水磨、后营、安和桥呈鼎足排列。他们产的北京鸭专供“全聚德”、“东来顺”等京城大饭庄。宋兆亮排行老四,人称“宋四巴”。他自幼随父侍弄鸭子,他的“宋记”鸭子房建在青龙桥迤西后营村的村口。
宋四巴高挑儿身材,寡言少语,对于养鸭门道却格外熟稔。他年轻时养鸭还用母鸡抱窝孵鸭卵。据说母鸡孵鸭有诸多好处。鸭属水禽,母鸭孵化不但时间长,还影响产蛋。母鸡却很尽责,忠于职守,鸭卵在它的温暖羽翼下,出壳时间和出壳率都有保障。老鸭工们有句口头禅“鸡孵鸭,二十八”。但母鸡孵鸭鸭工们并不清闲,除了确保温度、湿度,还须定时翻蛋、照蛋,通风降温。小鸭出壳(俗称“鸭黄儿”)后的20多天最关键。老法子是在室内生火炉,火炕上铺席,还要摆上水盆,供鸭宝宝洗浴。半大鸭食量大增,虽以青、粗饲料为主,但也须佐以小鱼小虾等。到了育肥期,放牧加填喂,尽快促其成长。那时的宋四巴,白天赶车拉饲料,下河捞水草,抽空搓鸭剂子,晚上还要守着“鸭黄儿”熬夜……解放后,宋四巴担当了鸭场的技术顾问,他的四个儿子,有的是技术员,有的是会计,小儿子则任场长。因为水好、草好,加上精心,青龙桥产的北京鸭,不但肉质鲜美,且体大健硕。国庆十周年京郊农民的游行队伍中,一只体重22斤的北京鸭,被高举着通过天安门广场。那就是宋四巴他们培育出的北京鸭。那时的宋四巴已经是七旬老人,他带队到南方传授养鸭经验。押运种鸭赴河南。火车上,他不分昼夜为鸭子加水、喂食。到了目的地,他又悉心指导,熬过了无数通宵。
1967年,年届80的宋四巴走完了他的养鸭人生。临终时,他的左手还卷曲着,那是他一生劳作留下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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