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初，在山东省潍坊市举行的一次种鸭从业者技术交流会上，参会者个个喜笑颜开。这种场景，山东种鸭联盟理事长刘长胜3年没看到了。
“最近大伙都赚钱了，心气上来了，前三年，行业98%从业者亏损，参会是为了打打气，这次主要关注行情能持续多久。”邹平利和种鸭合作社负责人刘长征更是直言，过去三年亏了五百多万元，跳海的念头一度挥之不去，现在的苗价，一天可以赚十几万元，好日子终于来了。“如果价格持续，年底别墅靠海不是梦。”
刘长胜回忆道，“经历2019年的辉煌后，行业陷入无序扩张，市场供需迅速失衡，种鸭从业者遭遇了持续30个月的亏损，期间很多人告别了这个行业，仅存栏100万只以上的大户就退出了五六家，中小产能更是倒闭无数，国内三年前日出苗量在1500万-1600万羽左右，目前只有700-800万羽。”
今年1月，种鸭行业出现转机。山东种鸭联盟报价平台显示，鸭苗价格从1月1日的2元/羽攀升至2月6日的7元/羽，一个月左右，涨幅高达250%。随着供需关系的转变，鸭苗、鸭产品开始供不应求。
“经济复苏，肉鸭行业是最先感知的。鸭以副产为主，如头、掌、脖、翅、肠等酱卤消费更多，疫情后，团膳及旅游等消费的恢复，会带动需求增加。”在上海钢联农产品事业部鸭业分析师贺丽明看来，与生猪、肉鸡相比，肉鸭更具休闲属性。
父母代种鸭同样从春节前的乏人问津到一苗难求。樱桃谷相关负责人对财联社记者表示，目前父母代鸭苗4月份订单已经排满，并且价格从1600元/单元大幅涨至2600元/单元。
“春节后肉鸭产品的价格也一直在涨，特别是副产品，一天一个价，供不应求。华英农业市场部负责人对记者表示，现在鸭翅是一吨300-500元的涨，而鸭掌有时候一天就涨1000元/吨。”
“10月份之前，肉鸭行业供需缺口难以缓解，今年行业会迎来一个丰收年。”刘长胜在乐观的同时，提醒同业保持冷静，肉鸭行业是波动最大、风险最高的行业之一，盲目扩张而亏损血淋淋的场景从未消失过。”
肉鸭市场冬去春来
2022年12月底，白羽肉鸭苗价一度跌至0.3元/羽，滨州种鸭养殖户刘长征陷入绝望。连续三年，就去年6-9三个多月是赚钱的，其余时间都在亏损，到去年上半年，他的种鸭场累计亏损额超过500万元。
“鸭苗卖不上几个钱，饲料成本一天就要四五万元，当时刷了所有能刷的银行卡，借遍了亲戚朋友，把个人保险都抵押了，仍看不到希望，一度产生了绝望的念头，在酒场一喝就醉，整个人状态特别不好。”
幸运的是，除了种鸭合作社，刘长征还跟弟弟合办了一个饲料公司，在成本和饲料账期上有一定优势，以差点把饲料厂也拖垮的代价，硬挺了过来。
目前，他种鸭存栏在7万只左右，其中育成鸭占2万多，还有一部分老鸭，虽然产蛋效率比较低，但是行情好，刘长征不舍得杀。“这部分老鸭产蛋率只有70%，但现在仍有钱赚。”
如今，刘长征日出苗2-3万羽，成本在2.2元左右/羽，合计一天十多万元的利润，人状态也好了起来。
不仅是刘长征，纵是具备种禽养殖经验35年（其中种鸭21年）的刘长胜谈及此前的至暗时刻，仍心有余悸。“这波底部周期太长了，白羽鸭不同于白羽鸡，市场集中度低，从业者以中小户为主，抗风险能力比较差，我自己也差点倒在黎明前。去年最困难的时候，两个月发不出员工工资，饲料到了门口不见到钱不给卸货，活的东西，吃不上食能咋办？当时急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其实我知道行情快来了，就怕坚持不到，好在员工、很多供应商相信我的判断，大家一起熬了过来。”
三年的周期底部，磨练了一些人，也告别了一些人。
“种鸭行业经过30个月的亏损，很多产能退出，其中，年出栏超过1亿羽的大型种禽企业倒闭了五六家。”刘长胜表示，还有很多企业因为资金不足，规模被动大幅缩减。存栏从50万只减少至十几万只的中小养殖企业比比皆是，某存栏130万只的大规模种鸭养殖企业现在只剩下10万只。
随着新冠疫情快速过峰、消费复苏，跨过深渊的从业者迎来了春天。
山东种鸭联盟报价平台显示，鸭苗价格从1月1日的2元/羽攀升至2月5日的6.9元/羽，一个月左右，涨幅高达245%。
这个价格对于现存的养殖户来说，利润丰厚。刘长胜对财联社记者表示，考虑到饲料、人工成本的上涨，目前鸭苗成本在3元左右/羽，现阶段行业利润率超过100%。
在此背景下举办的上述种鸭养殖技术交流会上，到处洋溢着喜悦。不过，刘长胜仍有遗憾：“好多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在会场，可能以后也不会来了。”
“准备迎接大丰收”
近日，财联社记者前往潍坊某种鸭养殖车间，看到数千只通体雪白的种鸭。据鸭场负责人介绍，这个鸭舍有1204平方米，放养了3600只种鸭，这批种鸭正处于产蛋巅峰，产蛋效率在96%左右，产蛋75周后淘汰。
对于这次行情的持续性，刘长胜较为看好。“行业去化严重，剩者终将为王。”刘长胜说，从目前的需求来看，即使种鸭企业满负荷生产，仍面临40%的供应缺口。“现在苗价上来了，但白羽鸭跟白羽鸡一样，恢复产能需要周期，从现在开始算，至少8个月后鸭苗出栏量才会增加。”
肉鸭供应量近年来不断下降。中国畜牧业协会禽业分会副秘书长程好良对财联社记者表示，根据国家水禽产业技术体系测算，国内2022年肉鸭出栏量（包括白羽肉鸭、番鸭、半番鸭）约40亿只，较2021年减少了约0.7亿只。
刘长胜根据鸭苗产量预测，2023年白羽肉鸭出栏在30亿只左右，数量将进一步下降。益客股份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亦表示，受产能去化及国内消费市场复苏等因素影响，鸭肉供应可能出现缺口。
“准备迎接大丰收吧。目前鸭苗价格重回高峰，不仅是因为前期种禽产能去化影响，叠加年后消费回暖，行业看好后市，企业陆续开工积极上量，对鸭苗的需求提升。预计元宵节后企业开工率恢复常态，仍会有一波需求增长。”刘长胜认为，10月份之前鸭苗会保持高景气，超过此前历史高点也并非不可能。
程好良认为，2023年肉鸭需求肯定增加。白羽鸭副产品具备休闲属性无法替代，分割品价格除了受本行业供需关系影响，还与生猪、鸡肉等有较密切的关联。
贺丽明对财联社记者透露，元旦以来，肉鸭产品端走货开始好转，分割主产年前常规走货较好品类，批发订单增加，行业库存快速消耗。年后各厂库存均在低位，分割副产产量低、经销存货少继续快速提涨。另外，厂家基于投放成本不断抬升等因素考虑，中长期产品价格高位将是常态。
面对肉鸭产品需求、价格好转，更具资金、规模优势的上市公司开始扩产能。
财联社记者梳理发现，ST华英为白羽肉鸭全产业链企业，益客食品（301116.SZ）鸭苗和鸭肉产品营收占比近半，新希望（000876.SZ）肉鸭产量国内第一、湘佳股份（002982.SZ）亦有相关业务。
益客食品相关负责人曾对财联社记者透露，公司现在鸡苗、鸭苗年产量占到合作养殖户苗需求量的二分之一左右，并已通过合作、租赁等形式增加禽苗产能。
ST华英公司相关负责人则表示，公司今年商品代鸭苗不再外销，全部改为自养，以提升产量匹配下游屠宰产能。未来公司将倾斜更多资源，重点提升熟食与羽绒市场份额。
而国内樱桃谷鸭祖代雏鸭的唯一供应商樱桃谷育种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正在冲刺上交所主板IPO，主要募投项目包含了年孵化1000万羽种雏鸭孵化场项目。绝味食品（603517.SH）和另一卤制品上市公司煌上煌（002695.SZ）均发布了非公开发行A股股票的预案，募集资金将用于扩产等项目。
“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尽管预判向好，但据刘长胜统计，这三年未亏损的种禽企业不超过2%，现在很多企业仍有资金压力。“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去盲目过度扩张。”刘长胜说，活下来的企业都不容易，要警惕悲剧重演。
在他看来，种鸭产业是所有产业中，风险比较大的，暗藏无数陷阱，即使从业20多年的他如今每走一步仍如履薄冰，那些在历届周期顶点头脑一热冲进行业的人，大多数结局可想而知。
不过，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前人之事，难成后事之师。现在，已经有人在筹划大肆扩张规模，增加产能了。
回顾上一波鸭周期， 2019年鸭苗曾触及9元/羽的高位，很多业内、外行看到暴利，疯狂上量，商品代肉鸭充当种鸭等乱象不断上演，造成饲料浪费，行业迅速供过于求，亏损弥漫行业。
目前祖代种鸭存栏仍处于高位，处于严重过剩的局面。程好良表示，2022年各月份祖代种鸭存栏3800-4000单元之间，全年平均3900单元左右，这一数据低于2021年，但仍处于高位。
而与白羽肉鸡、生猪养殖行业相比，白羽肉鸭行业集中度较低，企业规模普遍偏小，抗风险能力不足。“国内前十大肉鸡养殖企业出栏量（自养+放养）占据全国的45%，肉鸭头部企业占比远远小于这一数据。”程好良表示。
家禽行业研究员张秀美同样提醒，种鸭从业者不能简单的加减规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