氨气来自畜禽排泄的粪便、尿液,如果任之排放,对环境的危害十分严重,因此必须经过回收再利用的处理,尽可能将粪尿中的生物质消耗掉,以尽可能降低环境风险。
现状:畜禽粪尿利用率低
畜禽养殖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散养,如某农户自家养了两头牛,这种几乎没有控氨措施可言;二是规模化养殖,大型养殖场装有粪便、污水处理设施。但的设施运行往往未能尽如人意。
最常见的是粪尿还田。中国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教授刘学军告诉财新记者,中国并不像北美、欧洲,有较大块的农田与养殖场配套。“我们国家的农田和养殖场是分离的,比如养殖企业有十亩耕地,但养了1000头猪。猪的粪尿要完全还田,按照环保标准,需要约500亩耕地,那么这十亩耕地根本不够。”
周围农田不足以吸纳畜禽粪尿,每天产生的大量排泄物该往何处去?现有思路是堆肥或沼气发电。但刘学军发现,排泄物中的固体部分的有机物浓度高,相对还好处理(比如作堆肥),但液体部分浓度太低、流动性强,利用价值并不高,还难以贮存处理。
事实上,“沼液只有小部分被农田有效利用。具体数字我没有,但我觉得大部分都排到了环境里。”未经处理的沼液不仅释放大量的氨气,还会污染水源、土壤。
刘学军和项目组在猪场附近打土钻取样,发现在1.5米深的土层,还能检测出大量的硝态氮、痕量的重金属元素和残留的兽药成分等。“这种残留,迟早会进入地下水去,可能一百年、两百年都恢复不过来。”
有条件做粪尿处理的规模化养殖场尚且如此,很多中小型养殖场、遍布全国的散养户,不仅没有粪尿处理措施,连统计都困难。
困境:西方经验复制难
刘学军参观过美国、欧洲的养殖场,他观察到,当地农场面积很大,农场主养殖的猪、牛,有足够的土地来消纳其粪尿。大农田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机械化深施肥料,减少氨的挥发。
“而且西方国家有规定,如果在冬季,作物不生长,不能施肥。这期间所有粪尿必须在大屋子里盖住,储藏起来。如果抓到要罚十倍以上的款。”刘学军说。
相比之下,英国的农场面积要比美国小,也面临农田不足以消纳动物粪便的问题。英国的办法是粪便固体部分可用作堆肥,也可以出售,或用作沼气发电。“发电可以并到国家电网里去,政策给补贴。发电相当于把有机物烧完了。”
在发电之外,英国将剩下的约一半粪尿通过管道输送到农田里施肥。“我们参观过,他们的犁都很深,可以直接深施到十公分以下,固液在一起,直接‘注射’到土壤里去。”刘学军说。
然而这些手段只有在大规模农业中才用得上。在中国,承包责任制下的耕地被零散地平均分配给每户农民,英国做法几乎无法复制。
出路:亟需扫清部门障碍
除了最大化粪尿利用率,如何从源头上减少氨排放,也早已引起研究者的注意。彭应登提出,解决畜禽粪尿氨排放问题,首先要提高饲料的利用率,开发环保饲料,以提高动物对氮的吸收,减少后面的排放。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王书肖说,由于畜禽养殖过于追求肉、蛋、奶产量,动物日粮含蛋白质过高,导致粪便中产生过高的氨排放,这是中国氨排放总量高于欧美国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刘学军有同感:“实际上饲料里的氮磷超过了动物需要。氮在粪便里测的含量非常高,要消化完全才能少排氨,这说明浪费了资源。”
多位接受财新记者采访的学者认为,由于中国农牧业当前管理过于粗放,所以在氨减排方面仍有很大空间,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也是管理问题。
“农牧业减排难度大,重要原因是农户、牧户之间水平参差不齐,掌握技术、受教育程度、经济状况都影响政策、技术的实施。”刘学军说。
减少农牧业氨排放,应该由谁来推动?推动过程是不是会影响到粮食和畜禽产量?
这两个涉及国计民生的基本问题,显然需要决策者进行考量。
“不好管控。”宋宇向财新记者分析,“大家一直关注中国的工业源,对农业源相对忽视。我们目前比较关注农业大气污染,农村的事儿的确繁琐,准确估算存在一定难度。另外,国家管控的力度还没有顾及到。”
至于为何未顾及到,宋宇认为,这是农业部的管辖范围,环保部可能难以插手。“真要去弄,还得拿出文件去协调,否则环保部怎么可以去跟农民说,你不可以这样施肥,你要那样施肥啊?”
刘学军也持类似观点,他告诉财新记者,现在就连有机肥料的养分含量标准在部委间都存在争议,因为牵涉到部门利益、企业成本等。农牧业减氨这种牵动全国的问题,面临的情势可能更加复杂。
所以大环境都搞不定,凭啥要我们养猪人来背这个“黑锅”?我们绝对不背!